第(3/3)页 笑意极浅。 却恰到好处。 既不拒人。 也不迎人。 像是在水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雪。 “那便请。” …… 夜色深沉,宫灯亮起。 殿中暖火映照金纹,香烟缭绕,如同在深宫深处燃烧着某种看不见的命运。 席上,拓跋蛮阿亲自更衣整饰,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与企盼。 拓跋燕回举杯,眉目温柔。 她的声音很轻。 “蛮阿大人肱骨之任,支撑朝政。” “兄长信你。” 拓跋蛮阿一愣,随即笑容更盛。 “能为大汗解忧,是臣之幸。” 他看着拓跋燕回,眼底是被野心与情欲缓慢烫热的火。 “殿下。” “若大汗还朝,若大疆得胜……” “你我两族之间……或许有更亲近之时。” 这话说得轻。 却已然踩入情与权的深泥。 拓跋燕回的笑,淡得如雪将融未融的冰。 不拒。 不应。 不怒。 不喜。 只是一瞬的垂睫。 那一瞬里什么也看不见。 “蛮阿大人果然心怀天下。” 话音未落。 殿门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。 风卷雪进。 烛火全部被吹得摇动。 影子在墙壁上骤然拉长。 铁拳踏雪入殿。 盔甲未卸。 刀未入鞘。 带着刚从风雪和杀意里抽出的凶锐。 殿中侍女与宫卫尽皆惊呼而退。 拓跋蛮阿猛然转身。 “大胆——” 话未说完。 铁拳无言出手。 一步跨进。 手如铁钳。 扣住拓跋蛮阿肩颈。 力量重得几乎能将骨直接捏断。 拓跋蛮阿连反应都来不及。 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席前。 拓跋燕回没有动。 只是轻轻放下酒杯。 放杯的声音极轻。 却比殿中所有风雪声都清晰。 拓跋蛮阿瞳孔剧缩。 “殿下——” 拓跋燕回抬眼。 眼中没有怜悯。 也没有犹疑。 只有被时间和心火打磨出的决意。 “你握着通关密令。” “所以你必须先倒下。” 拓跋蛮阿呼吸急促,极力挣动。 “你叛国……” “你叛的是整个大疆——” 拓跋燕回截断他。 声音极轻。 “我不是叛国。” “我只是不想……我的国,被你们这群人毁掉。” 没有辩解。 没有解释。 一句话。 像刀。 将大疆的未来与她自己的命,一并压在锋刃上。 铁拳捏住拓跋蛮阿的手腕,将他袖中暗囊扯出。 一封紫金龙纹密信落在案上。 上面是拓跋努尔亲刻的令印。 通关密令。 军中调度生死枢机之物。 得之者,可调边防兵马,可开边境关防。 铁拳看向拓跋燕回。 拓跋燕回点头。 “去。” 铁拳转身。 披上夜雪。 步伐如铁。 未有片刻停顿。 …… 夜色深沉。 关外风口。 大尧军旗被雪压得低沉。 却没有折断。 他们静静驻扎在大疆边关之外的白地上。 不点火。 不发声。 仿佛埋藏在雪里的刀。 一旦抽出,便是直指心脏的那一刃。 铁拳带着密令,带着几十名换上大疆盔甲的亲卫,骑马抵达关口。 守关将领见到印信,立刻俯身。 “北线军回?” 铁拳压低声音。 沙哑,沉冷,像是从血里碾出来的。 “平阳前线遭遇恶战。” “我军大败。” “需入关整顿。” “快开城门。” 守将一怔。 战报未至。 但密令在前。 他没有资格质疑。 更不敢耽搁。 “开门——!” 沉重的铁城门在风雪里缓缓上升。 大尧军阵在静默中,缓缓踏入。 没有一声呐喊。 没有一声铁甲撞击的声响。 他们大多连呼吸都压住了。 雪落在铁甲上。 落在刀锋上。 落在已经被命运推开的城门上。 城门落下的那一刻。 铁拳回头看了一眼。 眼中没有喜。 也没有怒。 只有一种极深、极深的决心。 仿佛他知道。 自此之后。 再无回头之路。 …… 而这一切尚未传至平阳。 尚未传至拓跋努尔。 尚未传至那三十万铁骑的耳中。 风继续吹。 雪继续落。 三日之期。 正在靠近。 而翻动整片战局的那只手。 已经握住了城门之钥。 …… 公主府内。 偏房很冷。 窗缝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。 拓跋蛮阿被反绑在柱上,麻绳勒入皮肉,早已磨破。 他整个人侧靠着木柱,呼吸急促,眼中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与惊惧。 他原以为那顿酒宴,是今夜的良机。 是他与拓跋燕回进一步巩固关系的时机。 却没想到,酒过一巡,刀锋已在颈侧。 生死一线,从未有如此逼近他的骨肉。 他挣扎。 手腕被磨出血痕。 麻绳却纹丝不动。 他咬着牙。 眼中闪着仿佛要从黑暗里撕开一线缝隙的狠意。 可他越挣,绳越紧。 力气消耗到一定程度后,便只剩沉沉喘息。 就在这时,脚步声传来。 是轻的。 细的。 不是铁拳,也不是拓跋燕回。 是府中侍女送水的声音。 门被推开一条缝。 一股热水带着雾气被端了进来。 侍女垂着头,却还是在抬眼的一瞬,看见了被捆的他。 拓跋蛮阿心神一动。 目光急促地朝她看去。 不是慌。 而是一种非常清楚、有目的的求生意识。 他开始用眼神示意。 示意她靠近。 示意她停下。 示意她听。 侍女愣了一下,没有动。 拓跋蛮阿眼中锋芒更深。 他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求存。 他知道,什么样的眼神能让人相信他。 他微微抬下巴,指了指自己被堵住的嘴。 侍女迟疑片刻。 最终还是走近了两步。 第(3/3)页